唢呐为王_嘉祥_乐行_曲牌

其他 2024-03-14 07:54:58

  每个从乡村走出来的人,童年记忆里最响亮的声音,除了夏天的蛙声、除夕的鞭炮、过年的锣鼓,恐怕就是葬礼上的唢呐了。

  那时候,每年村里总会走上几位年迈体衰的老人,若是再出现那么一两位喝农药自杀的农夫村妇,走得人就更多。

  别看那时候乡亲们的日子不宽裕,可都是“爱面子”的人,只要家中有人离世,总要雇上一棚或者两棚“乐行”,即吹鼓手,前来营造氛围,直到逝者安葬。

  除非逝者鳏寡孤独、无人奉养,一般都不例外,因为乡亲们都将当成衡量当事人孝不孝顺的标杆,而当事人也将这当成彰显自己孝顺的“脸面”,尤其那些生前不尽孝道的人更是希望通过雇“乐行”、大操大办来粉饰自己。

  因此,“白事儿”无疑是枯燥乡村里除过年之外最热闹的看点,男女老幼都喜欢看。

  “乐行”里声音最嘹亮、最显功夫、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唢呐,笙、二胡等其他乐器都是陪衬。唢呐艺人虽为逝者而来,却非专为逝者而奏,好多要看围观乡亲的兴致即兴演奏,因此奏得不一定都是哀乐,尤其是那些“四世同堂”的老人逝后被称为“喜丧”,“乐行”的人更会吹奏“百鸟朝凤”等一些欢快喜庆的曲目,总之,只要观众买账就行,因为这关乎着“乐行”的声誉、今后的生意、一帮人的饭碗。

  有人说,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有人说,唢呐出征,寸草不生;有人说,没有唢呐吹不走的魂,没有二胡拉不走的人;也有人说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响全剧终;还有人形容“白事儿”,“曲一响,布一盖,全村老小等上菜,走的走,抬的抬,后面跟着一片白”。

  唢呐用于婚庆,我只从影视剧里看过,没有亲见,但唢呐最初被用于婚丧嫁娶是不争的事实,而现在,经过后人的不断创新、发展,它已经从“乡野之地”登上“艺术殿堂”,著名歌手谭晶曾经演唱过一首《九儿》的歌曲,除了谭晶那高亢嘹亮的歌声,另外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便是陈力宝吹奏的唢呐,曲调悲凉,婉转起伏,穿透人心,给人以“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

  来到嘉祥,经过深入了解才知道,嘉祥除了“麒麟胜地”“宗圣故里”“石雕之乡”三个名号外,还有一个名号,“唢呐之乡”,规范的说,是“中国民间艺术(唢呐)之乡”。

  宗圣曾子“尊礼重孝”的思想在嘉祥大地迁延千年,滋养和培育了嘉祥人尊礼重孝的淳朴民风和优良传统,也为唢呐艺术的发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经历两千多年的栉风沐雨,经过一代又一代嘉祥唢呐艺人的传承创新,嘉祥唢呐实现了质的飞跃,完成了由乡野到城市、由下里巴人向阳春白雪的华丽转变。

  嘉祥唢呐按曲式题材分为单曲牌、曲牌连坠、曲牌变奏、戏曲曲牌和新编曲目五种类型,由嘉祥专业人员现场采录、挖掘整理的一百二十三首濒临失传的传统曲牌其中有三十首载入《中国民间音乐集成·山东卷》。特别是大型历史祭祀套曲《拜鼓曲》最为珍贵,经过加工改造,鼓乐齐鸣,气贯长虹,堪称鼓吹乐中的黄钟大吕。

  嘉祥唢呐就艺术风格而言,分为五大流派:疃里镇以杨兴云为代表的“杨氏班”,受圣人礼乐影响,以大型祭礼套曲为主要演奏内容,古朴典雅,庄严肃穆,吹打并重,气势恢宏;老僧堂乡以曹瑞启为代表的“曹家班”,音色纯正,柔和甜美,尤以演奏《婚礼曲》、《百鸟朝凤》等喜庆曲牌为特长;以大张楼镇任同祥为代表的“任家派”,除演奏《大开门》、《落子》之外,还以戏曲曲牌和曲艺曲牌为主,音色明亮,感情细腻;黄垓乡以赵兴玉为代表的“赵家班”,广纳县内外优秀曲牌,音色宽厚、高昂明亮、粗犷豪放;纸坊镇以贾传秀为代表的“贾家班”,音色清脆,起伏激荡,趣味横生,常以咔戏、吹戏及《大开门》曲牌为主,还吸收揉进了魔术、杂技、灯光等多种特长和技巧,常以“火烧葡萄架”、“二龙吐须”等节目博得观众阵阵喝彩。

  嘉祥唢呐艺人在为婚丧嫁娶营造氛围、丰富乡村文化生活的同时,还曾经多次组团出征,参加国际孔子文化艺术节、全国第九届群星奖汇演、第六届中国艺术节等演出,为嘉祥赢得了诸多荣誉。

  1996年,嘉祥县被国家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艺术(唢呐)之乡”;2008年嘉祥唢呐入选我国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

  光环的背后也有着太多不为认知的辛苦。嘉祥县文化馆现已退休的老馆长刘奉涛对嘉祥唢呐了如指掌,他说:“唢呐没有三年勤学苦练,出不了徒。演出是个辛苦活,早起晚归,风里来雨里去,顶酷暑,冒严寒,很受罪。关键是一天辛辛苦苦,也挣不了几个钱,一台唢呐班子一天也就千把块钱,一个班子六个人,前前后后算下来,每个人每天也就挣百八十块钱,远不如外出打工挣得多。”

  据刘奉涛介绍,现在对嘉祥唢呐艺术制约最大的是后继无人,创办于2001年初的嘉祥县唢呐艺术学校仅仅办了六年、培养了五六百名学生之后便偃旗息鼓了,当前依旧活跃在舞台上的便是以那批人为主。

  说起嘉祥唢呐辉煌时期,刘奉涛非常激动,他说当年唢呐艺人,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下至十来岁的孩子,有两千多人。

  那么是什么影响了嘉祥年轻人学唢呐的积极性呢?是否与移风易俗、禁止婚丧嫁娶大操大办有关?

  刘奉涛说,最大的因素还是市场经济的冲击。随着“打工潮”兴起,收入本就不高的唢呐演奏行业黯然失色,大批年轻人加入了外出务工经商行列。

  对于移风易俗,刘丰昌老人有着自己的见解。他说,禁止大操大办,提倡喜事新办、丧事简办,应重点在烟酒宴席、扎彩等方面节省,不能把唢呐盲目禁掉。嘉祥农村有“不吹唢呐,不算发丧”的说法,雇人吹唢呐要的就是个氛围,所以,对这一传统的民间艺术还是要予以保留。实践也证明,唢呐演奏在嘉祥当地尤其是乡村并未禁止,现在的唢呐班子根本忙不过来。

  这的确是个值得人思考和重视的问题。虽然嘉祥唢呐艺术在中国民间艺术领域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且已经吸入时代元素,实现迭代升级,但归根到底首先还是人的饭碗问题、生存问题,只谈艺术、不谈收益的只能是伪命题,不会持久。

  如何推动这门古老的民间艺术走出困境、后继有人、焕发活力、再攀高峰,还需要上上下下、四面八方共同努力、共同破解!返回搜狐,查看更多